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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 (一) - 從自我的破碎到恩典的 轉化

滕近輝牧師在《時代的挑戰》一書中提到「今日基督教寫作的路線」,一共有十大點,其中一點是「切身感:信息與人生基本的矛盾相聯」。滕牧說:「矛盾充滿人間,我們需要一枝分析的筆,細膩的刻劃你我切身的矛盾,然後指出:基督的真理與生命使我們的切身矛盾獲得調和。」滕牧的這番話,成為我寫作方向的一個路標。

最近,我正面對人生的矛盾,也正閱讀金庸的著作,特別在《天龍八部》中,種種人生的矛盾在金庸的筆下一浪接一浪湧向我心坎中,迫使我從基督的福音中尋求出路。我思想,那一位聖經人物最能突出人生的矛盾,並最後在上帝的恩手中獲得調和。我發現,以色列人的祖先──雅各,很能突出這方面的信息。

雅各的一生真是充滿破碎。他早年騙得哥哥以掃的長子名份和父親以撒的祝福,但卻因而與哥哥決裂,離鄉別井,到舅舅拉班那裡寄居。然而,雅各處處受到拉班的欺詐,為他做了20年苦工;在家庭方面,兩妻利亞和拉結又互相爭龐。後來,雅各在神的幫助⋯⋯下得以離開拉班,並在示劍興家立業,但女兒底拿卻遭到強姦,兩個兒子利未和西緬更在暴怒中屠城。不久,雅各最深愛的妻子拉結難產而死。約瑟是雅各最龐愛的兒子,後來被哥哥們賣到埃及,雅各卻誤以為約瑟已死,承受喪子之痛達20餘年。雅各的一生不斷受到剝奪,所經歷的患難是一浪接一浪,低處未算低,因此,當他在埃及與約瑟重逄,在法老面前如此形容自己:「我平生的年日又少、又苦、不及我列祖早在世寄居的年日」。(創47:9)

然而,雅各在埃及安居的晚年,他回顧及重整自己充滿矛盾、破碎的一生,終於明白了神恩典的作為,以致他在臨終前這樣形容自己與神的關係:「我祖亞伯拉罕、和我父以撒所事奉的 神、就是一生牧養我直到今日的 神、救贖我脫離一切患難的那使者」(創48:15-16)。究竟神如何藉著種種患難去牧養雅各的一生?這當中又要帶出什麼福音的信息?這就是我接下來一系列文章要探討的主題。

在聖經中,人物名字的意義是與他的生命是息息相關的。雅各這個名字的意思是「抓住」,而按我的定義,「抓住」的意思是「用盡一切努力和方法去爭取想要得到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從現代人的眼光看,「抓住」是成功的要素,我們要為自己去爭取權益,也要靠自己去抓緊機會。基本上,從古至今,人類的本性並沒有改變,所走的都是一條自我實現的道路。

雅各在母腹中已經充分發揮「抓住」的精神,從母胎中已經和他雙胞胎的兄弟相爭,為要爭取先出生的機會。及至上帝讓以掃先出生,雅各仍不肯擺休,隨後出母胎時仍抓住他哥哥的腳跟不放。但諷刺的是,雅各不論如何「抓住」,其實是改變不了上帝的計劃,反徒然增添了母親利百加懷胎之苦。

當雙子在利百加腹中彼此相爭,利百加在痛苦中求問上帝,上帝如此回應她:「兩國在你腹內、兩族要從你身上出來、這族必強於那族、將來大的要服事小的」(創25:23)。從人的傳統看,是由長子承繼家族的產業,但上帝定意不從人的方式去成就祂的應許,卻揀選小兒子雅各承受亞伯拉罕的約與應許,廢去本該承受祝福的長子以掃。為什麼?使徒保羅有以下的解釋:

「不但如此、還有利百加、既從一個人、就是從我們的祖宗以撒懷了孕(雙子還沒有生下來、善惡還沒有作出來、只因要顯明 神揀選人的旨意、不在乎人的行為、乃在乎召人的主)神就對利百加說、『將來大的要服事小的。』正如經上所記、『雅各是我所愛的、以掃是我所惡的。』……據此看來、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發憐憫的 神。」(羅9:10-16)

上帝是依據祂的主權和恩典成就祂的旨意,不是依據人的方法和努力。雅各從母胎中已用盡方法,希望得到長子的名份,以承受祝福,然而神打消了雅各的定意,不讓他先出生,要他知道神若揀選了他,不需要按人的想法讓他成為長子才能承受祝福,神自有祂的方式去賜福給他,人若不讓上帝作主,偏要以自己的方式去爭取祝福,到頭來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苦杯。雅各在母胎中因「抓住」而令母親利百加飽受痛苦,日後雅各人生中的種種苦難,多少也是因他「抓住」而起的。

雅各的經歷表達了上帝愛我們、揀選我們是無條件的,而神是按照祂的方式去成就對我們的旨意,但人性中自我實現的傾向,是以自己的努力去換取祝福,潛意識是排斥無條件的恩典,遇到危機時是以自己的方法去解決,潛意識是拒絕神的介入。這種自尊自靠的表徵就是少禱告、少平安、多思慮。這種根深柢固的自我,不是單靠聽道、讀經、肢體相交等屬靈操練可以除去,這種堅固的自我往往是透過一層一層的苦難才能被粉碎,自我一日不被粉碎,成熟的靈性就不能被建立起來。無怪乎雅各一生充滿苦難,在往後的文章我在繼續分析神如何在苦難中牧養雅各,從而帶出一些對我們今日基督徒有益處的屬靈原則。


虎 @ 基督教果園

雅各 (二) - 從自我的破碎到恩典的轉化

我初信主時讀到雅各的一生,感到很大的道德困擾,因為雅各的本性是相當詭詐的,兩次欺騙了他哥哥以掃,反觀以掃,看來在道德上還沒有很大的問題;然而,上帝卻愛雅各,恨以掃,為什麼?我最常聽到的解釋是上帝愛雅各,恨以掃是反映人得救不是靠行為,乃是出於神的恩典。我認為片面地把「因信稱義」的教義讀進去雅各的經歷是太過籠統,而且會產生一種偏差的推論──道德愈差的人,愈可能被上帝揀選。
   
最近,我的一位基督徒女同事講述她的得救見證,她說自己信主前經常亂發脾氣,又說謊,更曾偷竊,但信主後的品性大大改變過來。她問我信主前有沒有說過謊,我當時真的不懂如何回答她,因為我自幼就是老實人,不愛說謊也不懂說謊,連抄襲功課也不會,因此我信主前後在道德上並沒有戲劇化的轉變。那女同事的見證一方面頗令我感動,另一方面令我反思福音的見證是不是只包含道德上的改變?

當我再思想雅各的一生,我發現福音的核心不是改變人的道德,人類的終極問題也不是道德問題,福音的核心是恢復神與人之間正確的關係,而道德問題只是人與神關係錯誤的結果,而雅各和以掃的人生正好反映這個信息。

先看以掃。以掃又叫以東,以東就是紅的意思,而以掃的一個錯誤決定就是與一碗紅豆湯有關。一天,以掃從田野打獵回來累昏了,看見雅各正在熬湯,便求弟弟給他一碗紅豆湯。儲心積慮的雅各開出條件,要求以掃把長子名分賣給他,才能換取一碗紅豆湯。結果,以掃竟答應了,為了一碗紅豆湯而出賣長子名分,聖經所給的評語是:「這就是以掃輕看了他長子的名分」這句評語意味深長,因為對當時的雅各、以掃而言,擁有長子的名分不單有權利承繼家產,更是在神與亞伯拉罕的約中有分,承傳亞伯拉罕之約的祝福。因此,長子的名分是具有深遠的屬靈意義,而以掃所輕看的正是屬靈的國度。

神原先創造萬有,是有正確的關係次序,人應當敬拜神,而物是為人服務,因此人在神之下,卻在物之上。然而,自從人類墜落後,神與人,人與物的關係的次序完全顛倒過來,人不再敬拜上帝,反而服侍物質,原本是物質為了人類而存在,現在是人類為了物質而存在,而在人與物的關係中,神就被拒之於門外。現代社會中,很多人像以掃一樣,在道德行為上沒有大的過錯,但人生的核心就是追求物質,享受物質,對屬靈的事,完全不感興趣,也聽不明白。對於這種人,道德轉化的見證幫助不大,唯有當他們經歷到物質所不能填補的心靈空虛時,才有機會看見自己需要福音。

以掃的經歷還反映了父母榜樣對下一代的影響。以掃的父親以撒因愛吃野味,因此偏愛善於打獵的以掃。以掃之所以輕看屬靈的事,只重視打獵吃喝,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滿足父親愛吃野味的期望,以換取父親的寵愛。在今日的功利社會中,許多父母對子女的期望就只是改善物質的生活,而子女能否得到父母的愛,就取決於他們能否賺取金錢及社會地位,結果許多人的人生目標和自我價值就是建基於能否改善生活條件。因此,我們看見父母能否以合乎聖經的價值觀去調校他們對子女的期望,會影響子女的一生。

另一方面,即使父母的期望是合乎聖經,但子女若只為了得到父母的認同,對上帝沒有正確而切身的認識,結果都會是失去了屬靈的生命。當原屬於長子的祝福被雅各用詭計奪去時,以掃的反應是放聲大哭,強求父親以撒再為他祝福,並對雅各起了殺機。在整件事件中,看不見以掃有自我反省,悔悟自己過去輕看了長子的名分,他只是不甘心自己在父親的祝福中有損失,然後把內心的不平化為對雅各的仇恨。後來以掃聽見以撒叮嚀雅各要娶同族的女子,不要娶迦南的女子,以掃為了滿足父親的期望,就往以實瑪利那裏去、在他二妻之外、又娶了瑪哈拉為妻。然而,以掃只認為父親看不中迦南的女子,並不明白耶和華與亞伯拉罕所立的約,以實瑪利一族並不在約中,上帝是揀選了以撒去承受亞伯拉罕之約的祝福。在今日的教會中,我們也常常看見在基督教家庭的孩子返教會只是為了迎合父母,沒有真正尋求耶和華自己,結果這些孩子長大後多半是離棄了信仰。

現在我們來看雅各。聖經這樣形容雅各與他哥哥的分別:「以掃善於打獵、常在田野.雅各為人安靜、常住在帳棚裏。」從外表看來,以掃充滿活力,雅各卻相當內向;但實質上,以掃的內在生命是空洞的,而雅各則深謀遠慮,時時計算如何把握時機,奪得長子名分的祝福。因此,他了解到哥哥以掃打獵回來時需要吃喝,便以一碗紅豆湯奪得了長子名分。

以掃被父親膚淺的期望誤了一生,雅各則因著母親錯誤的信仰吃盡苦頭。其實早在利百加仍在懷孕,雙子在腹中彼此相爭,上帝已對她說:「兩國在你腹內、兩族要從你身上出來、這族必強於那族、將來大的要服事小的。」然而,利百加似乎不相信神會親自成就祂的說話,倒要自己作起「謀士」來,去幫神一把。雙子出生後,利百加偏愛雅各,並用詭計幫助雅各騙得以撒對長子的祝福(詳情記載於創世紀 27 章)。雅各學習了母親以不擇手段的方式去「爭取」上帝的祝福,結果騙來了將來的祝福,卻招來了即時的咒詛。以掃對雅各懷恨在心,起了殺機,迫使雅各要逃難,離鄉別井。而利百加本希望愛子雅各得到祝福,結果卻被迫送走愛子,又與以掃關係決裂,再加上以掃的兩個赫人妻子使她心裡愁煩,弄到家不成家,令利百加連自己的性命也厭煩了。

由此我們看見人若以自己的方式去「爭取」上帝所應許的祝福,不是等候神,仰望神自己的作為,結果是招來外在的苦難和內在的愁苦。我自己曾經在追求異性的過程中有這樣的體會。我相信神會為祂大多數兒女預備一位合適的配偶,這是合乎聖經原則,也體現了神對祂兒女的愛。然而,神許多時候要我們在求偶的過程中學習等候祂的功課。我自己曾在求偶的過程中太過焦急,並以自己的方式去強求對方的屬靈生命有所改變。結果,我遭受到與對方友誼的破裂,自己內心也產生許多愁苦。那次慘痛的經歷令我明白到自己不能靠自己強行改變對方成為自己合適的對象,我們只能等候上帝為自己預備真正合適的那位。有可能,上帝親自改變了某人,使他/她最後成為我們的合適配偶,也有可能上帝還未安排那人在我們的生活圈子出現。

當然,等候神不是什麼都「交給」神,自己什麼也不必做。等候神的意思是把自己所不能控制、所不能改變的人和事交給上帝,讓祂憑自己的意旨、按祂自己的方式和時間去安排一切,在人自己的方面,只需安然信靠和盡好當前的本分就足夠了。以利百加的故事為例,上帝何時及如何實現「這族必強於那族、將來大的要服事小的」的應許,利百加實在不應插手,她只要相信神必會實現祂的應許,並盡好她作為母親的本分就足夠了。她的本分就是好好教導雅各和以掃認識耶和華,若果她有盡好這個本分,以掃就不會娶了令她愁煩的兩個赫人妻子,雅各也不會兩次以詭計欺騙以掃,弄到要離家出走。而在今日基督徒等候配偶的過程中,我們的本分不是廣交異性朋友或學習如何在異性面前表現自己、討異性芳心。我們的本分是真正學懂愛神愛人。真正懂得愛神愛人的人,自會流露出真愛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並懂得如何與將來的配偶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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